快一点，再快一点！

步青鸾紧握着手中那根真凰羽，灵元不断被遁法消耗着，但她恨不得灵元消耗的速度能再快点，好让速度也能再快一分。只是心中虽然急躁，可她修为如此，也无法再快，只好一边催动遁法，一边熟悉着催发凤凰真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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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一幕：空间中密布着血与墨色的阵纹，接天连地，其中浪潮一般的兽人士卒一波又一波地冲向中央的人影，哪怕下一刻就倒下，他们的眼中也不曾浮现恐惧，仿佛已经习惯死亡，更远处，令旗飘舞，显然是那些家伙在发号施令。

是个人都能看出，中央那道人影已摇摇欲坠，如今哪还容得片刻迟疑？步青鸾当即催发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的秘法，灵元暴动着，没有一丝犹豫，三滴真血被消耗一空，尽数注入手中的凤凰羽。眼瞳被爆发的灵元渲染成水蓝的颜色，身前却是与那水蓝色丝毫不符的如花朵般绽放的赤红火焰，一朵，两朵，三朵......转瞬间遮天蔽日，随后呼啸而前，暴力地碾碎了阵纹，又卷走了面前的一切生命，焚烧成灰，却在他身前分开，一丝一毫也不曾沾染，而后又继续蛮横地冲撞着，撕咬着，践踏着，直至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消耗殆尽，这片天地除了他与她二人，终于再无其他。

再看鸷夜笙这边，他在阵中已不知厮杀多长时间，身躯已经无比疲惫，可他知道，他不能死，他死了，依着那丫头的性子，怕不是得一头撞进这陷阱中，到时他可没法救她。他也知道，自己死局无解，当时说的豪迈，但兽人怎可能杀得尽，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撑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兽人无法再利用他的死亡设局就好。

如此想着，可身躯已是极限，随时崩解都不奇怪，他想要苦笑，可面部甚至已经无法变换表情。当他又收割一条性命，感到身躯忽然一轻，仿佛所有的压制都消失了——看来到时候了啊，鸷夜笙想着，只希望那丫头别中招吧......

在生命的最后，他果然还是放不下他的徒弟，可又能如何呢，虚无的意志并不能带给他继续支撑的力量，只是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呵，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吗，倒也不赖。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死亡带来的无知无觉，他现在不止感觉到身体变轻，许久沉寂的灵海也渐渐活跃起来。鸷夜笙终于发觉不对劲，迟钝的五感回归，他才能看到眼前的景象——兽人杳无踪迹，只余漫天的，红色的，鲜艳的火，还有一个泪人儿。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勉强笑着：

“徒儿，你哭起来的样子可不太好看啊......”

......

经过长时间的调息，鸷夜笙终于恢复了状态，期间自然也是询问着自己被困时徒儿的近况，听到她说独自深入无望海不免担心，又听闻上古秘辛，与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还有徒儿为救他放弃青鸾传承又不禁一阵感动。看着徒儿叽叽喳喳的样子，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只小麻雀与刚刚一念便将上万兽人大军覆灭的狠人联系起来。

“一下损失这么多军队还没能取得战果，兽人那边怕是要乱起来了吧。”鸷夜笙感叹着，看向远处尚未熄灭的火焰，“走吧，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人族看看了。”

步青鸾犹豫着：“可是，兽人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现在兽人自顾不暇，这场打了将近百年的战争大概也要停了。”鸷夜笙平淡地说着，化作一道金红遁光：“况且，我有种预感，邪魔即将再度为祸人间，而且将更加强大，光凭我现在的实力只怕难以阻挡，还须早作准备。”步青鸾自是跟上，一道青蓝遁光紧随其后。

鸷夜笙还有话没说，其实他更希望步青鸾接受完整的传承后再出关，这样面对邪魔时她可以多几分胜算，而不是放弃那样珍贵的机会来救他这个前路已经断绝的废物。事至于此，他反倒后悔在步青鸾识海内种下命魂了，否则她应当会有更广阔的前景吧。

想到这里，他又接着说：“对了，你虽未开仙门，但战力已不下于我，姑且算是出师了，那缕命魂我便收回来了。”说着，手一招，然后又一招，旋即黑着脸道：“步青鸾，你困着我那缕命魂作甚？”

步青鸾却是轻笑着说：“师父你啊，这次我能感应到你出事可是多亏了它，你现在把它收回去，那下次又出事了该怎么办？以前是师傅保护我，现在我可是能保护师傅了。”

步青鸾虽是轻笑着说的这番话，但鸷夜笙知道这丫头肯定是不想着把这缕命魂还给他了，就转移话题道：“那便罢了，一缕命魂而已，如今还有更紧要的事。”他神色一冷，“两族相战，派遣些细作是常态，但这细作竟已潜到你我身边，偌大一个人族漏的跟筛子一般，如今回去，定是要整治一番。”想到如今遭遇，又叹道：“也是我的错，光想着遥远的未来，却忘了着眼现在。四族战争可以，但把手伸到你又或是其他有望成仙的生灵身上实为不可。当初被推选为人王，我却未能尽到人王职责，当了个甩手掌柜。今时危局，也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师傅你会打理政事吗？”鸷夜笙转过头去，看到自家徒弟睁着无辜的双眼正看着他。

“为师平日研究诸多典籍，治世之理还是懂一些的。”鸷夜笙淡淡道。

“可是师父你打理过政事吗？”鸷夜笙看着那双好看的水蓝色眼睛，不知先前一向百依百顺的可爱徒弟怎么频频拆师傅的台。

见师父哑口无言，步青鸾笑道：“师傅还有别的事要忙，不必烦心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鸷夜笙面上显出些薄怒之色：“你有这般天赋，更不可将时间花在这些琐事上，抓紧时间修炼快些到地仙才是第一要事！”

“师傅你先听我说，我如此打算必然是有我的理由的。”见师傅有些生气，步青鸾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我如今停在仙门前，一味苦修并不能使我修为踏出那一步，原本钻研功法以求地仙后续修炼之法的时间也因青鸾姐姐的传承空闲出来。如今的我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说不定这处理政事就是我的契机呢？”

见鸷夜笙神色已有些松动，步青鸾趁热打铁道：“再者，将来对抗邪神的战斗中师傅你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战力。之后我将脑海中的传承抄录下来，师傅您也需要潜心研究以期突破，便更没有时间了。这一来二去，难道我不是最佳人选吗？”

鸷夜笙心知这丫头平日便是个闲不住的，整日东窜西跑也确实比他这个当师傅的闭门不出要了解的多些，徒儿的修炼他也不必担心，也没办法担心，毕竟他自己是一步跨上来的，该如何修炼他是两眼一抹黑，当下也只能依着徒弟：“那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只是万不可懈怠了修炼，知道吗？”

见师傅答应，步青鸾也再次绽开笑颜：“就知道师傅一定会答应的，师傅最好了！”

鸷夜笙也是哭笑不得：“交给你一份苦差事，你怎的还高兴起来了......”

步青鸾早在先前为师傅疗伤时便已知晓此事全貌，她心知师傅平日专注钻研古时秘辛，又要寻找突破契机，平日政事均由长老团全权打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想必是长老团内已经不干净了。再加上现在师傅久久未归，各方派系拉扯之下，政事已是一汪噬人泥潭。她可舍不得让师傅趟这趟浑水。

而且不止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过去，如此天地异象，人族却一点反应没有，直至她来之前也没有任何救援。什么细作？分明是叛徒！叛徒比起敌人更加可恨，也更加致命，必须尽快清理。师傅心思纯澈，想不到这些，那她替师傅做这些就好，师傅只需要专心应对邪神，这笔账，她会一个个清算。

不多时，人族都城在望。

“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步青鸾带着重重心事，踏入了这座曾经是家，而如今是战场的都城。

现在的长老会还不知道，今日踏进城门的人，是他们将来的灭顶之灾。人族也不知道，才情旷古绝今的女帝，亦自今日始。